2009年2月25日星期三

无题

旧事

阿蘭若让我买书的时候帮她带一本书,是沈复的《浮生六记》。这书其实挺难买的,因为好几个出版社都出,可是,不知道哪个版本好。本来很信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版本,而且,还有俞平伯校点的版本。可惜几个地方都已经没有了。于是赶快吧能够买到的人民文学版《西厢记》、《牡丹亭》、《桃花扇》和《长生殿》都买了,免得以后又买不着了觉得可惜。

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。良辰美景奈何天,赏心乐事谁家院?朝飞暮卷,云霞翠轩,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。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!”这是牡丹亭里的句子。“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”中国文字里,将这春情写得真美。

如果不是阿蘭若要买书,我可能都忘了《浮生六记》里那个叫芸娘的女子。没有看的书,好像欠了一笔债。林语堂曾说芸娘是中国文学里最可爱的女人。

而我能想起这个名字,是因为大学时候,这是我下铺的兄弟常常念到的两个名字之一。那时他真是个痴情的男子。他还经常念到的一个名字是他暗恋的女友,他取名叫做“毛毛雨”的。我常常揶揄他:你和你们家毛毛雨怎么样了?或是:你天天想芸娘,毛毛雨会不会生气?他总是很气恼,说:不许你们叫她毛毛雨,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样称呼。

想想那时真该直接踹他一脚的。弄得现在自己老是觉得欠一脚没有踹出去,颇不舒服。只是世事变幻,他现在还记得他曾经的暗恋吗?茫茫人海的飘荡里,毛毛雨离他一定很远很远。

大学毕业后的一天,他突然喊:现在谁要是愿意嫁给我,我就娶她。

当时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呢,我总是想不到。为什么之后不久他就结婚了。他的老婆一定很会煲汤,大学的时候,他总说自己怎么胖不起来,现在估计会老是问自己为什么瘦不下来了吧。

我好像在一篇日志里提过,他的床头还有一本书,我觊觎已久。是李叔同的一部作品集《索性做了和尚》。

还因为他的缘故,我看了邓晓芒的《人之镜》,看完了对中国人的人格真是悲观。我那个时候,不知道中国人人格的义理所在,对书里说的真是非常认同。他那时在武大听邓晓芒的课程,我要他帮我买一本,请邓签名。后来成了我唯一一本有作者签名的书。

毕业以后,我们也没有彼此联系的方式。有一次,我从朋友那里拿到他的手机号码,给他发了一个短信说:把你的书都给我吧,反正你也不看了。可惜,没有收到回音。

他毕业以后听说很有钱,把钱寄回农村老家。他爸爸把钱拿着贷给别人,收很高的利息,有点放高利贷的意思。他知道了很生气,说自己读书的时候穷,借高利贷读完的书,受了很多委屈,现在怎么可以这样坑别人的钱。

我在这里饶舌,说了这么多次毛毛雨的名字,也听不到谁对我气恼地叫嚣了。

2009年2月24日星期二

电脑坏了

笔记本的屏轴断了。我猜它是在图书馆扯着脖子看女孩的时候,没出息的把脖子都给拧断了的。

这几天一直在网上定购配件。今天配件到了。我要拆开电脑修了。希望一切顺利。如果后面的几天你们都无法在网上看到我,或者看到我的Blog更新的话。那一定是我象往常一样把电脑修得更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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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腾了一个小时,修好了。算是这么多次修电脑比较顺利的一次。这台电脑也真是不容易,跟着这么个主人,一定折腾坏了。等论文写完了。得感谢它一下。

2009年2月23日星期一

丢了东西

今天检查博客右边的连接。发现原来收藏的“丰子恺作品选”的链接已经连不上了。心里真有些难过,好像小时候,自己爱惜的一个东西给弄丢了。

湖北省博物馆去年办丰子恺先生的画展。结果被老妈拉到广东,错过了去看,真是遗憾。再要能看,不知道要等什么样的机缘了。

家里收了一册《护生画集》,是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的,算是一个收画较多的本子。这些年的出版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很多时候,想买这些书都买不到。难怪总是要藏书呢。前年到处找金克木的《天竺旧事》而不得,而这几年印的几本散文集,怎么都觉得不如《天竺旧事》有意思---上面有个“鸟巢禅师”的故事很好玩。

不过还是先买几本丰子恺先生的漫画集吧。有时候看看,心里说不出的熨帖和温暖,总是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。

上面的画上写的是:幸有我来山未孤。想起辛弃疾的词: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前几年一直用在博客里,可惜被朋友说了几句,撤下了。可是,那是多妙的句子。

2009年2月14日星期六

《初恋》.周作人

那时我十四岁,伊大约是十三岁吧。我跟着祖父的妾宋姨太太寄寓往杭州的花牌楼,间壁住着一家姚姓,伊便是那家的女儿。伊本 姓杨,住在清波门头,大约因为行三,人家都称伊作三姑娘。姚家老夫妇没有子女,便认伊做干女儿,一个月里有二十多天住在他们家里。宋姨太太和远邻的羊肉店石家的媳妇虽然很说得来,与姚宅的老妇感情却很坏,彼此都不交口。但是三姑娘并不管这些事,仍旧推进门来游嬉。伊大抵先到楼上去,同宋姨太太搭讪一回,随后走下楼来,站在我同仆人阮升公用的一张板桌旁边,抱着名叫“三花”的一只大猫,看我映写陆润痒的木刻的字帖。

我不曾和伊谈过一句话,也不曾仔细地看过伊的面貌与姿态。大约我在那时已经很是近视,但是还有一层缘故,虽然非意识的对于伊很是感到亲近,一面却似乎为伊的光辉所掩,开不起眼来去端详伊了。在此刻回想起来,仿佛是一个尖面,乌眼睛,瘦小身材,而且有尖小的脚的少女,并没有什么殊胜的地方。但在我的性的生活里总是第一个人,使我于自己以外感到对于别人的爱着,引起我没有明了的性的要领的对于异性的恋慕的第一个人了。

我在那时候当然是“ 丑小鸭”,自己也是知道的,但是终不以此而减灭我的热情。每逢伊抱着猫来看我写字,我便不自觉地振作起来,用了平常所无的努力去映写,感着一种无所希求的迷朦的喜乐。并不问伊是否爱我,或者也还不知道自己是爱着伊。总之对于伊的存在感到亲近喜悦,并且愿为伊有所尽力,这是当时实在的心情,也是伊所给我的赐物了。在伊是怎样不能知,自己的情绪大约只是淡淡的一种恋慕,始终没有男女夫妇的问题。有一天晚上,宋姨太太忽然又发表对于姚姓的憎恨,末了说道:

“阿三那小东西,也不是好东西,将来总要流落到拱辰桥去做婊子的。”

我不很明白做婊子这些是什么事情,但当时听了心里想道:

“伊如果真是流落做了婊子,我必定去救伊出来。”

大半年的光阴这样的消费过去了。到了七八月里因为母亲生病,我便离开杭州回家去了。一个月以后,阮升告假回去,顺便到我家里,说起花牌楼的事情,说道:

“杨家的三姑娘患霍乱死了。”

我那时也很觉得不快,想象伊的悲惨的死相,但同时却又似乎很是安静,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了。

初恋.牟宗三

......
有一次,来了一个马戏团,正在天气严冷,风雪飘零之时,他们圈了一个广场,先是鸣锣开场,继之一个十三、四岁的小女孩骑在马上,绕场一周。矫健的身段,风吹雪冻得红红的皮色,清秀朴健的面孔,正合着上面所说的清新俊逸的风姿,但是可怜楚楚的,是女性的,不是男性的,我直如醉如痴地对她有着莫名其妙的感觉。 先父严肃,不准小孩常去看这类江湖卖艺的把戏,我不知不觉地偷去了好几次,我一看见了她,就有着异样的感觉,既喜悦又怜惜。事后我每想起,这大概就是我那时的恋情。一霎就过去了,这是我一生唯一的一次爱情之流露,此后再也没有那种干净无邪而又是恋情的爱怜心境了。

----牟宗三《五十自述》

初恋

到了新年要来的时候,班上的同学都互赠贺卡。那是一个不怎么敢表达的年代。大家偷偷把卡片放在另一个人的课桌里。有的署名,有的不署。只是希望自己在意的那个人,能在这个时候,收到自己那片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意。

我一直觉得她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孩。模样儿标志,人又文静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,即使班上最调皮的男生,也不会有意无意的去开她的玩笑。我准备了一张漂亮的卡片,想在上面写点什么给她。可是写什么好呢,每次拿起笔,便觉得好像什么也表达不出,我郁郁的好几天,终究没能写下一个字。

那天早上的抽屉里,忽然多了一张贺卡。我又兴奋又紧张。希望是她写给我的。偷偷地夹在书里。中间好几次把手伸进抽屉,去摸一下卡片还在不在。放学的时候带出校园,躲在一堵破强的角落里看。可惜不是,害我紧张那么久,可惜不是。

初中一年级的那个冬天很快就过去,我和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生。我坐在教室的后面,总是心神不宁地去看她。她坐在教室的前排,一件黄色军装褂子,长长的头发。

班里一次考试,一个女生考了46分,一个男生考了54分。好事者就总是拿这两个人开玩笑,因为他们的成绩加起来正好是100。他们俩慢慢也不避讳,有时候放学了还一起回家。我偷偷算过我和她的分数,加起来是150多分,一个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数字,真是让人失望。我如果考20多分该多好,就考一次这么低的分。让好事者注意到我们就可以了。

初一结束后,我转了班。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心里的不舍。我想我很难再见到她了。因为新班级的教室离原来的很远。后来学校里组织看电影。在电影院的门口,我看见她站在台阶上。那是暮春的时节,她穿着一袭水红色的长裙,头发刚刚洗过,还没有干。她似乎在找谁,四处张望。人群熙熙攘攘。我在台阶下看得出了神,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。目光恍惚里,她似乎也看到我了。慌张地把视线移开。
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。想想真是冤枉,她一定不知道,曾经有个少年对她生起过这样的情愫。她现在怎么样了。是不是读完初中就回家了。她也一定是她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吧。长大了,一定很多人来提亲。她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来做她的丈夫。会不会嫁给村长那个又胖又傻的儿子了。

那是我十二三岁时候的事情,到现在快有二十年了吧,这二十年她都在干什么,我又做了些什么啊。唉,考什么学,读什么硕士博士。如果我还在那个镇上,也许会有机会遇到她吧。会和她一起么?会幸福吧。

还是那个时候的爱情,又寂寞又美好。